這世界有一位又真又活的神,不管多麼破碎的心靈,都能因祂的憐憫,而得到醫治......

 

PartⅠ 且別出聲,讓她安靜走來

 


一位從來只搭計程車出入家門,閒來帶著丈夫為她準備的幾千元,出門逛街買衣服的少婦,用不著擔心家中所有日用品的開銷問題,因這一切從來都是丈夫購置妥當。我很好奇,這樣一位連電費都不會繳的女子,如何在頓失一切後,找到真正的信仰,並攀著應許之繩,走出絕望幽谷,使自己宛如一朵向日葵,不管何種境遇,總能隨日兜轉。

 

 

 

出發前知道她將同行,便在車上猜想著她的模樣……,約是「眉宇間載不動許多愁」,不然也洗斂著笑容?我低頭準備前去採訪「心靈重建音樂會」的用品,順便看完了有關她的見證小冊,猛抬頭,她頂著五月的陽光、燦爛地坐我身旁,我有些錯愕……,因為她一逕巧笑倩兮,哈哈笑起來,像剛剛殺價成功、買到便宜皮包的大姊姊。一路上她認認真真地背誦晚上要見證的稿子,並向同車的侯恩源長老、車富銘傳道、陳錦榮傳道殷殷詢問意見,然後如參加演講比賽的小女孩,把一句話吞來吐去地演練著……

 


一路從東勢往達觀國小會場,我們隨傳道一間間地拜訪自由、雙崎、竹林等教會,當到達第一站自由教會時,眼前所見,真是天未崩,地可先裂了;而教會也只剩門面仍矗立,內裏卻殘破不堪。迎接的弟兄,指出離我們50公分前的那片瓦礫地,有二位教會的弟兄姊妹,走避不及,倒在其中,他們是母子。

 


大家仔細地扶著牆緣,踏著瓦礫地,欲從教會後方走往前方,一個閃失,很可能會被凸起的磚樑刺傷。大夥都過去了,她仍在原地佇立,眼淚撲簌簌地拉開一場序幕,時光彷彿凝結在那兩年前駭人的景象裏。她腳下的瓦礫沙土,似乎瞬間以它如藤的糾結絆住她的腳,軋軋作響之餘,還鼓躁著慟人景緻;所有的黃土都起聲,而她仍在原地佇立。我在心中對它們喊著:「且別出聲,讓她安靜走來!」讓所有的傷痛都平息,塵歸塵,土歸土。

 



弟兄姊妹見勢過去扶她,看她薄冰似地履來,巍巍顫顫,一步一逗留,腳步顫著,眼淚噙著……。她終於還是走了過來,擦乾眼淚,笑著對我說:「妳看看,眼淚就是不聽使喚!」我知道地點著頭,並試圖使眼前模糊的山色,再度翠綠。

 



「那給她力量走過死蔭幽谷的,如今也促使她走向災區。」當知道她還有其它的恩典,但因時間考量,未能於那時一併分享,於是我們便約了時間,到她家裏好好聚聚。

 



PartⅡ 見證二則

同樣的原因,妳在家等候我;同樣的原因,我向妳叩門,一路走來風很大,刮得臉生疼,我需要到妳這裏歇歇,順便烘乾那濕掉的。同坐床上 , 我們促膝談了整晚,像兩個國小孩童,一會兒東,一會兒西,一會兒同在梳妝台攬鏡自照,一會兒開起衣櫃,試穿起衣服來了。她說起之前轟轟烈烈的戀愛史,兀自笑得花枝亂顫,攤在床上呈大字形喘氣,對於我的取笑,還冷不防戳我屁股,在滿室迴盪著聲光笑影中,二個見證也在比手畫腳中傳達出來:

 



1998 年6月,她剛好出院半年,尚在慕道,還沒受聖靈。有一晚,她如以往,身體呈L型,坐在床上禱告時,合起的雙手,開始慢慢不由自主地上下擺動,內心亦盈滿了喜樂,她高興地向神說:「如果這是聖靈感動,求主耶穌讓手擺動大一點!」一連三次如此禱告,而手也真的一次次加大幅度,她樂不可抑但也起了懷疑,心想:「怎會有這樣的事呢?」


遂把雙手往膝蓋一插,並用力夾緊,煞時,雙手有一股暖意如電
流般竄向雙腿,並且不停來回穿逡,而膝蓋得用很大的力氣,方能夾緊那想往上擺動的手。那時她已明瞭這是神的作為,遂隨著聖靈的感動,一心一意地讚美神。兩個小時中,把所有的悲傷都交託在神的肩上,相信神會帶領她走出死蔭幽谷,雨季會有放晴的時候。

 


終於, 在神的帶領下,她於1998年10月25日受洗歸入主名下。那時節的某一安息日下午,台北教會的慕道班結束禱告時,拄著拐杖、坐著禱告的她,身子竟慢慢往上騰升,臀部離開了坐椅,呈半蹲狀,感覺像飛了起來般地輕鬆。聽了她的敘述,我想起自己於靈恩會求聖靈時,雙膝竟也從跪墊上騰空了起來,並像行軍般地有它的步伐旋律,全身如釋重擔,那股喜樂,至今仍比擬不出。

 


PartⅢ 為什麼不自殺?

 



這問題,曾在哲學課上,被老師拿來詢問過全班同學(顯然,記者也問過陳進興),我想知道當她生之意義網絡已然斷絕,還有什麼能令之復彈生之曲調?答案昭然若揭,但我不作聲,問完了之後,看著她靜定如一朵初開的蓮花,或者面帶雨梨花,那種「昔日戲言身後事,今朝都到眼前來」的蒼涼景色一下氾濫開來。

 


但她已無悲傷的顏色,丈夫、小孩,一切家產在那十幾秒中灰飛湮滅,而可供記念的照片,還是向親戚、朋友募來的。她娓娓道來,曾悲傷得站都站不起來,但神施憐憫,使她「腦袋空空」,自己也不知怎麼會如此奇妙?但就這麼發生了。

 

 


現在的她,能平心靜氣地緬懷逝世的家人,並想在有生之年多做主工,看著她熱心地翻閱學插花的筆記本,密密麻麻的記錄,啊!著實是個用功的學生,學了幾個月,便已拿到日本舉辦而全世界認可的初級證照,卻也謙稱自己沒什麼恩賜,若能學得一技之長,為主所用,或者參加福音組到醫院佈道,多帶些人來認識主,那真是感謝神能給其機會服事。

 



兩年來,只要一有機會﹐她便為神做見證,然而魔鬼不時阻擋,卻每每能堅心地靠主勝過,讓「勤快」的它們只能在一旁苦苦思索。而此次教會與原住民委會員合辦的「心靈重建詩歌佈道會」,更是義不容辭地到災區見證神的大能,想藉著自己的親身經歷,告訴他們:這世界有一位又真又活的神,不管多麼破碎的心靈,都能因祂的憐憫,而得到醫治,能在祂的懷中享有真正的安息。

 


現在的她,呼吸再無青銅氣味,價值觀向神靠攏,而我不禁要問:人是否一定要經歷大風浪的錘鍊,才能滌去雜質,戡破世俗層層迷惘,直透生命核心,心思也才能通風?且因知道有形質的一切都會過去,只有神國是永存的,故在一心舉目向天之餘,也能盡本分做工回報神?這讓我深深地思索著。

 

 

◎撰文/不繫之舟 ◎期數:268期 ◎2000.01號